男生小说 > 丁世传——那是一阵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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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2020-04-24    作者:史诗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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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十二章

  东海的朋友,那个小鱼儿,经常到我们班里玩。不过,我们只是点头打招呼。东海、小姬和他曾是初中同学。小姬既漂亮又聪明自信,很招男孩子喜欢。小鱼儿来这儿,就是为了看她,不过借口倒是不少,与东海通信、打电话的事情也常拿来聊。

  “……东海那个笨蛋,打开水的时候,居然洒到腿上……”小鱼儿的一刻没停,我却听不见他其他的话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喂,请找一下东海。”

  “是丁世吗?”

  “我听说你腿被烫着了,现在怎么样了,严不严重?”

  “早就好了,都过去一个多月了。……怎么了?”

  “没什么,我只是问问。……我挂了啊。”突然之间,我感觉自己很多余,厌恶、鄙视我自己。

  “不准挂!这么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,也没给我回信,你干嘛呢?”我早就知道,如果以后还有联系,这句话他肯定会先说。太拙劣了。

  “当然是忙着学习了。”如果我开始应付一个人,说明这个人让我替他悲哀了。

  “我还以为你和哪个女的谈上了呢。”这句话更无趣。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怎么不回话呢?”

  “我在听你说啊!”我实在是企盼接下来入耳的什么。

  “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放假了。……回去后,我找你切磋篮球。”

  “恩。……我是课间给你打的电话,刚才已经上课了。我得挂了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上课去吧。要好好学习啊,回来我验收你学得怎么样。……你挂吧。”

  “好……我挂了啊。”

  最后一节,我没上好。下课后,猫在操场上的一棵白杨树下巴望我,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它。

  我着实对自己失望。两个星期之内我尽量没想东海,哪怕是发泄思念,也吝啬在他身上。可两个星期之后的今天,没走多远,就瞥见他,上前仔细一看,是个陌生人。我对自己绝望,无可奈何了。他或许今天真的会出现在这儿,可我不能辜负等待着我的猫。

  下午第三节课间,我又踢拉着棉拖鞋向操场走去。夏天,学校禁止穿拖鞋进入教学区,可冬天没有,所以我一直穿,既舒服自在,还不冷。

  一月的天,时而灰蒙蒙的,时而又明净高远。百花凋零,惟有每月必开的月季抵住了寒冬,孤零零的单枝,没一片叶子,开着一朵火红的花。冬青树和松柏都披上了厚厚的一层灰,冬天这儿的风也不少,沙土弥漫。清洁工现在早上已经没有落叶可扫了,白杨树脱光了叶,树杈间糊糊的鸟巢却很是醒目。喜鹊在树枝上翘着尾巴叫,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,象老电影中解放前的穷人饿肚子,这儿蹲蹲,那儿溜达溜达,就是不回家。枝丫上的天空比以往看着更高了。

  操场上现在没人,颓黄的草已经没资格再傲立于世了,东倒西歪的,风哪边吹,它哪边倒。几只羽毛丰满的麻雀蹲在杠上,风劲吹起它们胸前的毛,象怒放的雏菊。猫咪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盯着麻雀。即使我走近,它也没瞧我一眼。不过,我走到杠前,它“喵”的一声,跃起离开了,怪我惊走了它的麻雀。但没过多久,它又回来了,懒懒地躺在草丛中百看不厌地盯着我。真是一直可爱的猫。

  就这样过了几日,我盼东海来的心也渐渐平息了。随遇而安,这样也很好,不过自己终究是了解自己的,在日记上记得那些,骗日后的自己。人要放宽心,豁达,然而心里还是怨他。

  “啪嗒……啪嗒……”拖鞋声在宿舍楼之间回响,生活就该这样,依照规律行事,否则便要茫然,迷失自己。

  今天,操场上的风不小,小型的旋风……这个跳投的人是谁,是……,东海吗?不行,他要转身了。我赶忙扭头往回走。我不清楚自己为何不想让他马上见到我。

  当第四节下课后,我匆匆吃过晚饭,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东张西望的时候,才清楚原来自己是想让他来找我,而不是自己主动去见他。

  然而,一个晚上,东海都没有出现。我想问小姬他是否来了,可我凭什么去问,我也是他同学。八成是我眼花了。

  “章文,最后一节下课后,陪我到操场上转转。”

  夜空蓝得很清,几乎透明。月亮很大,圆圆的橙黄。四下象镀了层银,各处都很清晰,一切照旧,没有什么不同。那一排整齐的白杨,象祖故事里的高大瘦削吓人的鬼怪,草铺在地上,象层堆着白色衣物的白毛毯。有人在锻炼,有人在树下影里谈情说爱,我们两个看着月亮走。

  “到杠上坐一会儿。”

  “恩。”我倒挂在杠上,审视这片大地。突然,我好象看到小丹在和一个人粘着墙根走。等我立马坐正,教导主任已经开始用灯光在操场上扫了:“快熄灯了,都回去了!”灯光入我的眼中,顿时什么都看不清了。等我躲过灯光,一切都杳无影踪了。

  刚才,很可能是眼花看错了。可我实在是太想他了。

  年前的几天,我们终于也放假了。几乎没事,就在家闲着,给家里人打打下手,顺带提防东海的电话。过年那几天,和章文出去溜达,经常碰到同样溜街的老同学,闲聊几句,也是无聊中的消遣。有时,晚上八九点了,有人打电话,结果一大群人在凛冽的西北风中压公路,临末,先送女生回家。偶尔,聊到兴起处,买些啤酒喝酒。有人弄来烟花,一群人就半夜跑到田野里,听“嗖”的一声起,看“吧”的一声绚烂满天。男女互相斗,打闹,也很快乐。

  我碰到了几个住的比较近的上了大学的高中同学,问了些近况,以及他们的大学生活。他们人还是那样,没见进了大学有多少改观。大学生活东听一点,西听一点,但就是凑不出个样子。上了大学之后才知道:一部分人是昏天暗地,大部分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,剩下那最小的一部分有了目标,拼命地向前冲。

  整个假期,我和东海都没联系。我感觉这样挺好,生活重新开始,步入正轨。没有什么不好的,万事具备,只欠高考这股东风将我吹到天涯海角。

  开学后,晚上经常做梦,梦里我随着校外附近的火车声,飞到世界各地,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,过千变万化的生活。有时,甚至睡前,还要安排一下,今晚做梦到哪个国家。

  上课的前两天,还有些新年的热闹,过了几天,没人记得这是春上了。偶尔,烟火冲上夜空,有人会停笔,回想一下。

  天气转暖了。白天阳光特别和煦,课间同学们挤在楼道里,趴在护栏上,懒洋洋的一动不动睡个小觉。远远地望树,柳枝已经反青,然而走近,还是灰白的枝条,不过软了许多。又有人剑拔弩张地挑羽毛球了,吸引的人照样挺多。能占着场地的话,我也和同学玩会儿,没的话,就是站着看看,也挺开心的。

  下午,我吃饭越来越早,并且也越快了,学习了一下午,这是个调节,饭吃得快,也好象是个奋斗目标。完事后,有时在操场上跑一圈,更多时候是什么都不干,直接回教室。

  天气逐渐热了,打羽毛球的热情有增无减,往往是打得淋漓尽致,衣杉湿透了都没察觉。这是我人生稳定快乐的一段时期。快乐得象天上的阳光一样明亮,身体中少了戾之气,感觉到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活力,天天充斥着身躯。运动也成为我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,哪一天没有运动,反倒会感觉乏力。我也爱说笑了,笑声很清朗,有一种阳刚、豪爽,觉得自己相对于过去脱胎换骨了,不想爱情,没有忧郁,做事情开始纯粹,越来越象个真正的男子汉。

  章文与秋叶闹矛盾了。我不是很清楚,也不好意思问,只能陪他心烦时散步,他偶尔说一句,我就听一句。学习上,他也不容乐观。到这儿已经大半年了,他的成绩还是没什么起色,一直平平,甚至还有下降的迹象。这是他的态度问题,不该乐观的反倒盲目乐观,该重视的却不正视。我觉得他懦弱甚过于我。他是以前就是这样,我没有认识到,还是近来如此。我很担心,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,知底的朋友。

  姐姐谈定了对象,到学校看我的时候跟我提起的。那个人长相一般,但脾气很好,个头比我高,也比我胖些。观察姐姐谈他们交往过程时的神情,知道姐姐这次是用了真心的。命运多舛,假若有神,请将不幸给我多一点,我无所谓的,幸福就给姐姐,这样合理一点。

  一年一度的高考又如约而至,六月七八日这两天,考得没了感觉,所以不会很糟。感觉自己没法准确估分,就故意低估了些,分数还不算低:540。这一次呆在家里,心就很静。章文考得不好,估了520,与上年一样。

  我在家陪着母,因为上大学,着实是要离家了,临走该好好陪陪他们。

  “喂,找谁?”

  “是我了。”

  “东海啊!”

  “考得如何?”

  “还行,估了540。”

  “笨死了啊,复习了一年还没我上年考得多。不过嘛,将就能走个二本了。”

  “我哪有你厉害,咱这人天生愚钝。”

  “好了,好了,不气你了。准备报考哪所学校?”

  “还没定呢。”

  “没定啊,报考我们学校吧,就我这个专业,我的作业还让你免费抄!”

  “真的啊?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“逗你玩的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暑假你打算怎么过?”

  “闲着没事,就在家呆着呗!”

  “我暑假不回去,要不要到我们学校来玩玩?”

  “恩……好吧,去看看你学校什么样。”那个地方让我魂牵梦绕了好久,刚开始复读的那段日子,目标就是它。虽然对东海我不再抱有希望,可那所学校我的确想去看看。

  “选定学校之后,跟我说一声啊,我帮你把把关。”

  “知道了。”

  “我没事了,挂了啊。”

  “挂了吧。”

  “你挂啊?”

  “你挂!不想给其他人打电话的话,你就别挂!”

  “我挂了啊。”

  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
  我忘了什么时候在《读者》上看到这样一篇文章,讲得就是挂电话这事,大致意思是先挂电话者比后挂电话者幸福。“嘟嘟”的电话声的确听着心里不舒服。从此,我就注意了,和他通电话,要他先挂,我不想有一点对不住他的地方。

  今年我不打算报地质,不是那种苦,我不能忍受,而是我要换个活法。在市里呆了一年,我成长了不少。通过互联网、学校图书馆了解到世界上原来有2%至4%的人是无者,可是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法制允许结婚。倘若中国的前辈多做出点贡献,那么我的成长也不会如此的暗,有如此多的苦恼。想过学习法律,但又不喜欢死记背,最后选定了新闻。这样可以扩大自己的社会影响,是一条快速通往民主的道路。

  我相信世界各地有无数的人在为自己的权力奋斗,我将是他们中的一员。陡然间,我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一个远大的目标,有了意义,有了一种崇高,不在囿于渺小的自己,而是为了所有同类。即使只为存在,我也愿意付出自己的一生。不能让世界忽视,永远生活在灰色地带。

  由于已经是第二年高考了,慎重起见,报考了云南的一所学校,当然要离东海远远的。

  私自做的决定,报了之后,才向父母说明,也跟东海支了一声。母亲嫌太远了,忍不住哭了好几回。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我必须到外地锻炼一个人学习生活,以后工作更是如此,总不能到结婚的时候,天天有母亲在耳边催。

  我想到西安一趟,却不能向父母要钱。恰好,章文也闲着没事,就两个人在附近工厂打零工,工作很累,一天顶多赚15块钱,并且还分白班夜班。干了一段日子,觉得自己变皮实了,有种小孩自己蹒跚刚会走路的高兴。

  先前通过电脑已经得知高考成绩为568,但需回学校领一下成绩单,故此请了个假。

  拿到成绩单后,一大群原来高中的同学在凉亭下聊天,中间也有大学放假跑过来看望我们的。

  “小志,回来了。”我们不太熟,但总归是朋友。

  “恩。今年考得怎么样?”

  “还行,走个二本。”

  “那就行。报得哪儿啊?”

  “昆明。”

  “昆明是不是太远了,我们同学可没一个在那边的啊?”

  “就是相中它够远,一个人清净。……在西安呆了一年,觉得西安如何,都到哪儿玩了?”

  “啊,哪儿都没去,门票都贼贵!西安也不怎么样,贼到挺多的,我就惨遭不幸,被偷了一回,最后还是打电话让同学出来接我回去。……东海,暑假不回来,你知道不?”听到这句话,心里有一丝安慰。

  “知道。”

  “我想你们俩关系这么铁,给你说一声。”

  “他学校怎么样?你去过几次啊?【言情小说网:ẃẃẃ.⑹⑼⑹⑼xsw.com】”

  “就去过一次。坐了四个小时的公车,在半山腰,新校区,件有余,软件不足。”

  跟这伙计扯了一会儿,又在学校里进行了最后一次漫步,我的复习生活算是彻底结束了。

  将近有一个月没跟东海联系了,现在成绩单下来了,给他打个电话。然而那边回答不在服务区。他是不是回来了?

  “请问东海在家吗?”

  “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?”

  “刚才给你手机上打了三个电话,回答不在服务区。我估计百分之八十是你回来了。”

  “我今天上午刚到家。本来在那边找了个在超市的工作,但又不想做了!”这话我感觉是特意跟我说的,“你最近在忙什么啊,这么久不跟我联系?”

  “我忙着打工,赚了钱,去西安找你啊!”

  “哦,……你什么时候不干啊?”

  “大概八月十号吧。今天是七月二十七号,再干上十几天了。”

  “哦。”

  “我成绩单下来了,568。”

  “怎么当初估得那么低啊?”

  “高低都是到那个学校,无所谓了。……我没其他事,就是看你回来了没。”

  “哦,那你挂吧!”

  “你挂!”

  “那我挂了啊!……咔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

  本打算工作到八月十号,可东海一回来,心里就老是想见他。继续工作,越来越烦躁,二十九号工作结束的时候,索性不干了。打电话到东海家里,伯母说他到了小志家,过两天才回来。八月二号,我高中同学聚会,碰到小志,他又说东海昨天去外地他哥那里帮忙了,几天后回来。

  八月七号,给东海家打电话,伯母说十号回来。我十号又打过去,他还是没回来。十一号、十二号,一直到十三号,每天都打过去,却一直没回来。数字象征一切都结束了。

  我给自己放一天假,结束七八天等待的煎熬。

  痛痛快快地玩了几天,疯累了,在床上休息,迷迷糊糊中电话响了。

  “丁世,我回来了。……你什么时候过来?”

  “就明天吧!下午到。”我没想到心会死灰复燃的如此之快,但语调维护了我的尊严,有一股慵懒。

  “我听小军说你一直都没跟他联系。”

  “恩,整天忙着学习,再说不管是回信,回电话,都要等,就没联系了。”

  “我过会儿,还要跟小军打个电话。”

  “那你挂了吧,给他打!”

  “那我挂了啊!”

  象上次一样,洗了个澡,换了身干净的衣服,下午四点的时候到了止存。给东海去了个电话,就径直朝他家进发。

  今天下午,天气不错,湛蓝的天,正空浮着一条断断续续的云河,缓缓地飘向东。又是玉米喜人的季节,茂绿的棒子已经顶红缨了。风溜着地皮吹,带来清爽。走了一路,心情挺好的。

  在村口我们相遇了,他骑自行车比我走得还慢。远远地望见我,猛蹬了一下,潇洒地在我周身绕了一圈,在我前面停下,“上吧!”我坐上去,手抓着车座的支撑柱,“你来得太晚了,小军也来了,早上到的。”

  “我猜到了!”

  “我们刚才一边打牌,一边还说你怎么还不到。”

  “两个人打什么牌啊?”

  “我表弟一直住在我家。我们仨打斗地主。”

  “哦。”

  “你报那个学校我上网查了,还行,就是太远了。”

  “没关系,我就是喜欢到远方。要是我这成绩能到美国去,我准跑去了。”

  “做你个春秋大梦吧!贼心不小。”

  “那是!”

  “怎么想着报新闻啊?”

  “开车全国跑,不用掏养路费。各大景点,免费逛!”

  “我到我哥那儿,帮他推销了几天的产品。顺便逛了一下,毕竟是沿海,就使比内地发达。”

  “小丹考得怎么样?我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她时,跟她聊了几句,询问了她的成绩。我看不太乐观。”

  “听说报了##师范大学。……她不愿见我!”

  女人不愿见男人,说明这男人待她不好,尤其是这种好女人,明事理,懂人情。我记得上年高考后,我问他:“你觉得最后能跟小丹走到一块吗?”他的回答是“这不一定,人生莫测,谁知道明天会怎样。”当时,我问这句话是看他心中是否有我。可现在,我挺为他悲哀的,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他身边,一直企盼着小丹可以与他走进婚姻殿堂,然而现在这个愿望也实现不了了。有些人就是不会珍惜。我倒是要看看最后与你杨东海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样。

  “丁世,来了。今天早上我买的香蕉还特意为你留着呢!”小军就是这么暖人心。

  “我先洗把脸,然后马上开吃!”

  从井里压水,从瓜架下拿来洗脸的手巾,将冰凉的井水捧到脸上,一切都是这么熟悉,原来这也是珍贵的记忆。

  “哇!真的说买都买了。”我看到小军手里拿着一个MP3。记得上一年他们来探望我复习时,一个个信誓旦旦地说,一定要拿奖学金买MP3,买手机。当时有这两样中的一样,在我们高中生中都算走在流行最前沿了。现在,上了大学回来的,几乎全有了,前几天开同学会,临走,都让我记他们的手机号码,弄得我好想低人一等似的。

  “哪里啊!这是东海的。”小军拿下耳机,往我耳朵里放。

  “其实也没什么的。得了几百的奖学金,就狠了狠心,买了一个这玩意儿,买了双球鞋。”我真不清楚东海本意是想谦虚,还是想炫耀。

  “球鞋,就是你脚上这双,我看也不怎么样嘛。”

  “不是。那双我今早才刷,就是紫罗兰盆旁边那双。”夕阳倾斜的光束中,一双白色的低帮的休闲鞋,熠熠生辉。

  “多少钱啊?”

  “打了九折,二百八。”

  “怎么外层象铺了层塑料啊,不是二百八,是二百五吧!”

  “好啊!你小子长大了啊,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了啊!”说着,就甩动毛巾,将水甩了过来。

  “你小子才离家几天,就奢侈开了,还敢在老子面前炫耀。”好久没逗他玩了。小军也不躲,只顾哈哈大笑,甩向我的水珠,大部分飞到了他身上。那个害羞的小表弟我来之后,一直没说话,现在一个人搬凳子,到水溅不到的地方,边吃香蕉,边偷笑。倒是东海,这么大个人了,跟他开个玩笑,上窜下跳地一个劲儿报复我。

  “得了,得了。整个院子都被你给弄湿了。”夕阳西下,光正好铺进院子里,到处亮晶晶的,“别甩了,别甩了。我认错!我有罪!”在我的自讨声中,那家伙才满意地歪歪嘴,笑着继续擦身子。

  “我看看这双鞋!”将香蕉皮扔进台阶下角落里的垃圾桶里,顺手将鞋拿在手中,“就这双,二百五!……啊……”他一双湿漉漉的手,钳子般箍住我的腰,弄得我痛死了。“是二百八,二百八!二百八!二百八还不行吗?”等到小军和那个小表弟都快笑癜了,他才松手,故意达到这种效果。

  “丁世,你到大学也会变这样的。人总是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!”武力镇压之后,还要洗脑。

  “是啊,但是只是有些人会变。”听他这一句话,蓦地,我很不高兴,刚才那戏玩之心,一下子遁形了。

  “你不信,问小军。他现在一个月生活费多少,最起码得四百。”

  “我清楚,大学生活费比高中时候要高。”我有些不耐烦听这些话。

  “你们俩没事,就是爱抬杠。”小军嬉笑着插了一句。

  东海刚才说那句话时,声音压得很低,是怕我不相信。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,就是想对着他干,象自己跟自己发生争执一样。

  吃晚饭时,停电了。傍晚正热的时候,停电,无奈四人一行,到各村间绕。东海一路不停地说,偶尔小军和小表弟接一两句,我什么也不回,只负责听。

  晚上还没来电,屋子里象个蒸笼似的,我们只好睡在平房上。我在一角望星星,等他们躺下一会儿了,才走过去。中间留了个位置,左边小军,右边东海。我躺下,却还是望着星星。繁星铺满了天,没有月亮。好多星座,我经常看,但不知道叫什么,想过要查,却总是忘。

  听到他们平稳的呼吸,俨然已经入睡。我将自己盖好,也睡了。半夜醒来,有些冷,原来小军卷走了我的毛毯,想要回来,却又不想惊醒他。我起身,走到平房边上,靠着半高的护栏,将冰凉的胳膊来回摩擦。望了望四周,高高低低,瓦房平房相融的房区。确定没什么回忆或故事需要我去构想了,就躺回到席上,把铺在席上的床单卷了起来。然而,我还是睡不着,关于东海的那些杂念一直都没有摒除。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确切的态度,因为他从未给过一句肯定的话,不管是之前我的决裂还是甜蜜,都是一个人地想象。那好象怎么都不能算回事,所以我怨我爱,消失恢复都很快。但这反反复复的过程却太长了。我不愿再经受这种折磨。真想听他一句明确的话。

  我知道之前脚尖的相触不是暗号,但我想知道他是否也象我一样难以入眠。我碰了碰他的脚后跟,他翻过去的身子没有动。我想我该睡了,他却又平躺了过来,头歪在我这边。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。手小心翼翼地抚摩他的脸,或许是他最近脸上长了豆豆的缘故,他晃了晃头,不愿我抚摩。我轻轻地将他交叉在胸前的手拉了下来,想与之十指交叉,握紧他的手,可他是握紧了拳头。过了一会儿,又翻过身睡了。我应该明白了,所以一下子入睡了。

  清晨,他说太冷,下楼回屋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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