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人生几何)五、遗失

第二天醒来，许岩林发现了被子里的异样, 楞了一会儿，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。许岩林曾和关系好的几个男同学聊起过这事，知道别人早就有过了，疑惑自己身体倒是越来越高大壮实，第一次却迟迟不来，担心自己不正常。今天终于松口气：“是正常的！”。然而没多久，就开始惶恐：“为什么会梦见那个男人？果然……还是不正常。”

  在学校，许岩林在疑惑和不安中度过了这辈子最难捱的一天。快下晚自习的时候，谎称身体不舒服，请了半节课的假，搭倒数第二班车回家，[ẂẂẂ.YanQingCun.Com]避开末班车上的那个男人。

  然而车开进购物商圈站时，许岩林脑子里还是抑制不住崩出那个念头“好想再见到那个男人！”。公交车启动出站了，许岩林突然站起来大叫：“停车，请停车。”慌慌忙忙跑到后门，朝司机嚷嚷“开门，快开门。”

  许岩林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下了车，回到公交站，在夜色和购物中心投过来的灯光中，翘首等待着，期盼而又忐忑。

  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。“好想再见到那个男人！”

  那对头发灰白的老人过来排队了。那位母亲牵着白纱裙小女孩来了。那对男女情侣也卿卿我我地来了。最后，那位衣服沾着油污的青年也急匆匆赶来了。但却不见那个男人。

  末班车来了，许岩林让后面的人先上车，心里默念：“他会来的，他一定会来的”。所有人都上了车，许岩林几次回头张望，听见公交车门嘎吱作响就要关上，才怅然若失地扒开车门上去。

  许岩林熬过一个晚上，又熬过一个白天，终于又坐上了末班车。然而，那个男人没有出现。

  第三天，还是没有出现。

  第四天是周六，下午上完课后没有晚自习，许岩林就坐车到购物商圈站等着，心想：“也许他坐了早些的班次！”一面等，一面留意马路两边路过的公交车，生怕他从别的站上车，或者坐了其它路公交。

  许岩林被勾走了魂魄。这两天来，上课、吃饭、走路，甚而睡觉都像是在无意识地梦游。许岩林忘记了一切事情，却把语文周考中关于《少年维特的烦恼》的阅读理解题中的一句烙在了脑子里：

    从这时起，
    日月星辰任其悄悄地又升又落，
    我却不知白天和黑夜，
    我周围的整个世界都消失了。

  许岩林没有注意到太阳落下，没有注意到月亮升起，没有注意到商圈的霓虹灯闪亮了。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秋雨细细落下，淋湿了全身。

  许岩林在细雨中等到深夜，意识恍惚，直到被焦急的母亲找到，拦了俩出租车，直接送进了医院。

  许岩林发了高烧，打了一个晚上的吊瓶，又在床上躺了三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