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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、大城小爱)第5章

2019-12-31    作者:旧岁    来源:m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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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1、

  我决定以最优雅的姿态走开,带着一如往常我优雅的转身,优雅的笑,优雅的无所谓。可是转过街角,那些东西一齐翻涌了上来,硬生生占据了我的身体,再也控制不住。

  轮椅躲在街边的墙角处,我哭了。

  原来一切的一切,我所自以为是的,只不过是一层裹在灵魂外的糖衣,遇到眼泪,便都化开了。

  ——我曾以为,我是那般的坚强。

  ——我曾以为,那五彩缤纷的颜色真的是五彩缤纷的。

  然而街上,却还是一片和谐、忙碌的气氛。

  酒店大堂前的大理石柜台前,我坐在轮椅上,身体前倾。服务员关切的眼神,让我不知所措。

  “我听不见,麻烦你帮我办理退房手续。”我笑了笑,说。

  她惊讶的看着我,然后点了点头,伸手示意我在一边的沙发上休息。我能想像,昨晚之前,还是好好的一个人,怎么现在,又是失聪,又是坐轮椅的。

  我转过身,看见礼宾员提起我脚下的行李,微笑的向我示意,我只好点头道谢。

  想起小贺,他该是看到了那封信吧?

  想起我们的爱情,我们的爱情?是什么样的呢。

  惊艳、热烈、不顾一切的狂野,却只是惊鸿一瞥。

  王力唯,对我们之间,你就这样没有信心吗?

  无所谓信心了,我只知道,爱他就是好的,给他最好的。哪怕现在便要离开,哪怕已经离开。

  我想起我的话,对小贺说的话,我说我爱他,一辈子,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。

  现在,即使我要离开,可我仍然相信我们会一辈子,在一起一辈子。至少,我的心会永远停留在你那儿。

  2、

  回到家,我拿出手机扔在床上。

  然后,小心的从轮椅上滚到地上,再爬到床上。当我在床上躺下时,头上、身上全是汗水咸咸的味道。

  我给小贺打电话,然后又挂断。

  我都聋了,他说话,我能听见吗?

  所幸关掉手机,这样。

  我们就不再有联系了。

  所幸明天换过号码,这样,我们真的不再有关系。

  手机被我扔到对面的沙发上,有一滴眼泪从脸颊划过。

  ——为什么,为什么,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?

  ——王力唯,你这是怎么了?

  3、

  阳光照射在房间的地板上,我看见跳动着的沙砾。

  昨天几时睡去的?

  现在都三点了!

  我的一只手用力的按在床头柜上,上面有我和小贺的合影,两个赤裸着的男人抱在一起,只穿了一条内裤,黑白色系的照片。我记得我和小贺说过,不要放在这里,他还是没按我说的做。随手把它翻扣在柜子上,然后用手一点一点的挪动双腿,直到床边。然后再把它们放在地上,再顺着床,滑到地板上,床单也跟着我滑了下来。

  我会好起来吗?

  但愿吧!

  医院里,挂号的小姐,因为我听不见她的讲话,好心的帮我直接约见了省中医院的外科医生。

  原来,真的是这样,真的是暂时的,我还有救。

  我拿着医生写给我的字条,一只手转动着轮椅。内心不知道是该难过,还是该庆幸。

  就这样吧。

  至少我还活着。

  再次推开家门,坐在轮上,靠着床边。

  我现在还是聋的,能做什么呢?该做什么呢?

  几次,我看见床头柜上的电话指示灯在闪,那是妈妈的电话。

  去他妈的生活,去他妈的明天。

  我一次又一次的吼着,像是在自己和自己说着心里话,至少,在这个六十砰不到的房间里,是没有人听得见的,至少,在我的世界里,是没有任何声音的,像是世界末日之后一样,只有我一个人活着。

  眼泪,再次滴湿了我的裤管,大颗大颗的流淌着。

  这才是现实。

  4、

  睁开眼,窗外己经彻底黑了下来。

  我闻见鸡肉的味道。

  是肉的味道,好香!

  我转过轮椅,推着自己走到门口。

  眼泪又流了出来。

  是我的家,是家回来了!

  他正背对着我,低着头忙碌着。

  直到他转身,看见了我,才笑了。

  我看见他笑着走向我,推着我到沙发前,他坐下,拉着我的手,然后找来纸和笔。

  ——昨天没车了,我没能赶上,今天一大早我就买了中午的车票跑回来,到家时,你不在,我去了你们公司,他们说你没来。找了你好久,回到家时看见你睡着了。

  他擦掉我脸上的泪痕。

  吻我。

  轻轻的印着我的唇,有盐的味道。

  “我去了医院,医生说让我多休息,过几天就能走路。”

 &【言情小说网:ẃẃẃ.⑨⑨⑥⑨xs.com】emsp;——恩,会好起来的。我们都会好起来的。

  5、

  就这样,茫茫然度过了一个星期,孤单的两个人。

  还好,有小贺一直陪在我身边。生活上没有太多的困难。

  更多的时候,我们都只是在静夜思面对面坐着,不说话,发呆一整天。时光就这么默契地在我与小贺的叹息声中流过,一点一滴。

  我突然发现,小贺看着我的时候,眼神异样的温柔。

  我问他,在想什么?

  他写着说:想着那迷迷的梦。

  6、

  我好了。

  突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好了,我再也没有理由,可以让自己多些和小贺相处的时间和机会,再也不能有理由可以看见他。

  “小唯哥。”小贺坐在沙发上,看着我说。

  “恩。”

  “可以送我个礼物做纪念吗?”

  “当然可以,你……”

  “我就想要这张照片,床头柜上的那张。”

  我把照片递给他,他小心的抚摸着,“让我抱抱你吧。”

  我想了想,“恩。”

  他又趴在我怀里,柔柔的、软软的。“你会记得我,是吧?”

  “当然。”

  “我要是想你了,我可以来找你吗?”

  我沉默着。

  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小贺抽泣着,“我不在了,你以后又一个人了。”

  “我会好好的。”

  “谁给你做饭啊?”

  “我会学着自己做。”

  “谁给你洗衣服?折衣服?”

  “一个人了,我会自己慢慢学。”

  “过节了怎么办?你又是一个人了。过生日了怎么办?又没有人给你庆祝了。”

  “没事,别为我担心,我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  “你会结婚吗?”

  我想了想,“会。”

  我会结婚吗?我也不知道!

  “小唯哥。”

  “时间快到了,我送你去车站吧!”

  “我爱你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7、

  一样的城市,一样的天空,却不再有一样的心情。

  此时,我的心,在哪儿?

  8、

  再次回到公司,己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。

  闻总看见我的时候,问起了我的病情,我没能说什么,因为我什么也不想说,只是想一个人。

  十几分钟之后,公司里像是炸开了锅,到处是我辞职的窃窃私语。

  小赵追了出来。

  “王经理!”

  我回过头,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
  他笑着说,“来送送你。”

  “以后好好工作,我和闻总提了升你当主管的事儿,以后好好表现,早晚会有机会的。”

  “恩。”他点了点头,“王经理,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

  我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,“没想过,以后再说吧,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  背对着他,我坚起手,就这样让我离开,我想这样。

  ——小贺,我回来了!

  打开门的一瞬间,我差点这样喊出来。

  我知道他离开了,昨天就离开了,我们的人生在今后不会有交集。他的喜怒哀乐都会和我无关,他会有自己的家,会有自己的幸福。

  我转过身,厨房中还有他的影子,洗手间里还有他的生活用品,卧室里还有他的衣物和玩偶,餐桌上还有他的杯子,印着我们两个人合影。

  ——你走了,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只是出去玩了,好像是做梦一样。

  床上,我蜷曲着身体,抱着他的枕头,眼泪开始哗哗的流淌着,直到枕巾湿了一片,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。

  哭的累了,我就这样睡去。

  醒来,又是一样的环境,又是无休止的哭着。

  饿了,或是吃点零食,或是喝点白水。

  ——小贺,你还会回来吗?

  镜子中,我的双眼己经开始浮肿,本来就不大的眼睛,更加坚难的看不到自己的眼球。再后来,水停了,电也停了。

  收费人员敲门时,我明明听见,却没有力气去应门。我想喊,可是我没能发出声音,我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没了力气,还是因为我的嗓子发炎到己经失声。

  只是哭,哭些什么?

  明明是我送走他,明明是我放弃了我们的爱情,明明是我选择的。

  ——小贺,你一定要幸福!

  二个半月后,当我再次出现在镜子前,我震惊了。

  那个头发长长的,油油的,全身浮肿的家伙是我吗?

  那个低头连鞋带都系不上的人是谁?王力唯吗?

  走出家门,再一次见到太阳,我有些吃力。看来我己经不习惯有白天!

  本来想去交费,可是我发现,自己连在哪里交水电费都不清楚。

  9、

  总算交齐了费用,理好了头发。

  却不知道要去哪里!

  没有目标,没有重心,没有方向,我还活着吗?

  网吧里,我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。

  开机,却不知道要干嘛,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网吧,家里不是有电脑吗?

  “抬下脚。”PA这样对我说,我回过头,她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,扎了一个马尾。

  “不是本地人?”

  “呵呵,不是的。”她笑着说。

  “哦。”

  “你怎么不玩电脑?”她问我。

  “不知道玩什么。”

  “那你还来网吧?”

  “不知道去哪儿?”

  她想了想,“有心事儿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时间,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欲望,竟然一口气和她聊了我所有的事儿,整整聊了四个多小时,她就这样搬过来一张小椅子坐在我眼前,听着我说。我第一次发现,自己好像差不多三个月没有和人讲过话,差不多有二个多月没有张开嘴说话。

  她流着眼泪问我:你后悔吗?

  我不后悔,只是心痛!

  我和她讲起了我和小贺的故事,可是我没有说他是男的!

  在那之后,我和她成了好朋友,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我时常会来这里找她聊天,谈心。我总是开台电脑,然后坐下来,和她谈些有的没的。她也很喜欢听。

  有时,我会请她吃饭,有时她也会请我吃饭。

  直到有一天,她对我说,她要离开南京,去西安。我问她去西安做什么,她只是无奈的笑了笑。

  那天,她非要请我吃饭,我答应了。吃饭时,我们都喝了很多,喝的很尽兴!

  也是在那天,我才知道,她离过婚,从家里跑出来,想一个人过日子。我和她干杯,为了她的勇敢干杯。

 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天下午,我和她聊了四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儿,是我和她的人生中,几个月的缘份!

  她被我的真情打动,但又说我太傻。

  我不知道说什么。或许她是对的。

  最后,她不得不离开,因为还有好多地方需要她去清洁,而我也在那时离开。

  离了网吧,我钻进一辆出租车。

  其实,我当时的想法是空的,像是一张白纸。

  前面不出五百米就是我家,可是我竟然坐上了出租车,我不觉得好笑,只是觉得自己可悲!一个一无所有,输的彻彻底底的赌徒!是啊,又有谁能赢得了命运的安排?

  “去哪儿?”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他这样问我。

  “一直往前开,或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,只要别停下来。”我说。

  司机踩住了油门,愣了一下,转过身看我,“你是想去哪儿啊?”

  “我只想坐车,去哪儿都无所谓,你就是在转盘绕圈也行。”

  他缓缓的发动车子,然后小心的问我,“失恋了?”

  我没回应他。

  “要不我送你去找女人?”

  “女人?”我回过头,看了他一眼,又转过头看向窗外,“我是同志,我喜欢男人!”

  “真假的?”他吃了一惊,然后转过头看我。

  “这有什么好骗人的。骗得了你,也骗不了我自己。”

  他还是不敢相信,“你也太勇敢了。我只是随便问问,你就……”

  “你是随便问,我是诚心实意的回答你。”

  “那我送你去那种地方吧。”

  “哪里?”

  “同志去的地方。我认识某酒店老板的儿子,听说他就是。”

  “我没兴趣,我只想一个人呆会儿。”

  他不再说话。我也不想说话。

  “你……”他顿了一下又问,“你对女人没兴趣?我是说,她脱光了站你面前,你也没兴趣?”

  我看了看他,皱着眉头。

  “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?”

  “你放心,不是你这样的。”

  他开始不再说话了,只是有时会看到他转过头来看我。

  我己经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。

  直到我下车时,他才又问我,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

  “你是开车的,我是坐车的,我们只有在车上的一定时间内是认识的,下了车,我们又不会有交集,就是和你说了,也没什么。”

  他问我要不要发票,我回过头,看了看他离开了。

  远远的,听见他在喊我,还没找给你钱。我依然没有停住脚步!只是挥了挥手!

  ——小贺,我会忘记你,你不要怪我。

  ——小贺,我只有忘记你,我才能活着,像个人一样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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