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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裸的脚底是那般冰凉刺骨，湿了的衣裳贴在身上犹如一只只冰冷的刀片，狠狠地刮着身体。世事轮回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雨中狼狈逃走的夜。不同的是，那个时刻，我还有狂奔的勇气，而今夜，我甚至连奔跑的力气和资格都失却了。
狼狈，多么可笑却又多么恰当的字眼。
即便是冬日的夜，即便这夜里的街道早已冷冷清清，片片霓虹依旧招摇着，闪烁着。而我，却是无神地避开这些霓虹打下来的那虚浮的光华——仿佛害怕自己心底那个阴暗面，在这样的灯光下暴露无遗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一而再地让深爱的人对我失望之极？爸爸是这样，老秦也是这样！
心里开始细数过往。看到的只有年轻的心，将赤裸裸的欲望跟爱结合混淆……
不知道走了多远、多久。在街角，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。接着，整个人被粗暴地按在了身后那冰凉的墙壁上——冰凉，只是一种猜测，此刻的我，根本就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。
我无神地转头，看到了气喘吁吁的老秦。他喘着气，从他的嘴里喷出的是一道道虚无飘渺的雾气朦胧。艰难地吞了口口水，老秦对我大吼着，“臭小子，你怎么说走就走？！知不知道我跑了几条街了？！靠，多久没这么动过了！半夜里叫了老半天，人家准以为我哭丧，你倒好！屁都不放一个！我他妈的刚才是抽你抽得太轻……”最后一个“了”字，怪异的截然而止。
因为，我哭了……确切地说，我流泪了。泪水划过脸庞，我终于感受到了那丝即便只能称得上微不足道的温度。并不是说我就“娇弱”到这种程度，老秦这么一吼我就吓哭。相反的，是因为老秦这一句句凶悍的话语中，无不透露出这个满脸络腮的汉子对我的那种满满的关怀——那种让我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关怀。
显然，老秦会错意了。他愣住了，然后脸色就那样缓和下来——若不是亲眼所见，我绝不相信老秦还有这般慈爱的一面。他伸出大拇指拭擦掉了我脸颊上的泪，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，仿佛一个慈爱的父亲安慰着受了委屈而离家出走的孩童。“嘘、嘘、嘘……我这，我这不是着急你吗？刚才就怕你出事了，才口不择言的。不要哭哦！是秦老哥不好，你打回秦老哥一巴掌算了，啊？”说着，还拉过我的手在他的脸上乱蹭。
他脸上的毛发刺挠地我的手心发痒，我轻轻抽了抽自己的手。老秦呵，邵阳不值得你如此……
“嘿，我说你怎么像个娘们？！”责备的话被温温和和地从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，着实别扭。眼珠子一转，老秦又说，“你说真是怪了，洗澡之前，我怎么梦到了我跟人痛快地舌吻……”说着，还试探地用眼角的余光查看我的反应。
我愣住了，甚至忘了流泪。即便知道他在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，却依旧奋不顾身地跃进他的这个“陷进”里，微微张了张嘴，看着他，等着他的下文。
他眼角的得意怎么都掩藏不住，那丝男人特有的皎洁让他看起来很是调皮，“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……”
我承认，我的眼神有些黯然，以及那说不出的失望。
老秦话锋却突然一转，“不过邪门的是，模糊中那女人怎么就长着一副你的脸？”说完，老秦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，接着在我脸上连扫几眼，才说，“你可别说，邵阳啊，你长得这么俊，要是真化妆成女人，准得迷倒一堆的臭男人！”
要是换了往常，我肯定会习惯性地顶上一句——“这个臭男人是不是包括你？”可此时此刻，我的心不在此。老秦的话，看似简单地逗我开心，实则隐含某些不知是否全属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含义？逗我开心，说明老秦知道我爱听这样的话。既然知道我爱听这样的话，是否意味着，他根本就知道我对他的那种感情？那么，他没有排斥我，反而用这样的话语逗我开心，是否说明他也在朝夕相处中接受我了？甚至连我的那种难以启齿的爱都兼收并蓄了？我发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活跃了起来。当然，这个“没有排斥”，是除了在浴室里他给我的那个重重的巴掌。而这，对于此刻的我，显得那样重要，重要到我不得不开口了，“可是，你之前给了我一巴掌！”
老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，然后才说，“这不能怪我啊！今天见到以前在老家离家出走的老婆了。可人家愣是说不认识我。我可知道自己还有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儿子呢。这酒喝多了就是误事。我一觉醒来就看到有个跟我儿子年龄一般的俊俏男孩在……嗯……咳咳，你知道的，我就以为是我自己的儿子，然后呢，就想着该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。嘿嘿，因此你那个巴掌算是白挨了！”
我很是愕然，呆呆地看着老秦。我真白挨了这一巴掌了吗？
老秦说完之后，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，接着做出一副“贼眉鼠眼”的样子往周围扫视了一圈——实际上，我们所处的这个街角，除了我两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，然后他悄悄地靠近我的身体。我几乎感觉到他微微凸起的肚皮上传导过来的温度了。他神神秘秘地对我说，“跟你说实话，秦老哥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了。刚才被你那么吸的时候，简直要乐疯了。以前我老婆都没敢这样做。说句不要脸的话，现在想起来你……嗯，吸我那儿，还会有些激动！”
“你骗人！”毕竟还算是一个半大孩子，我不假思索就这么说出口了。我根本不信如此的好事会在此刻发生。
老秦的动作更加直接了，他一把拉着我的手，直接往他下面按去。嘴里边说着，“那是不是要我直接在这里脱了，任你施为你才相信？”
我的手，抓到了一团坚硬的事物——即便隔着裤子，我依旧感受到了它的火热，这股火热仿佛一瞬间烫伤了我的手，我急急忙忙地抽回了手。再看看有些不解神情的老秦时，那股火仿佛通过我的手掌燃遍了我的身躯，在酷寒之中，整个身体就那样不可思议地暖了起来。我记得当时我傻傻地笑着，说了句很是白痴的话，“是真的！”
老秦的眼中燃烧的不是欲望，而是温和与平静的笑意，他干脆地将自己的肚皮以及那坚挺之处都挤压到我的身上，然后才开口，“这下该跟我回家了吧？我可要好好补补觉了。头现在还痛得要命。为了补偿你，今晚就允许你揉着我取暖了。”
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？于是点头，用力地点头。
老秦松了口气之后，神情突然就变得很严肃，“邵阳，你答应秦老哥件事，好不？”
我在兴头上，还有什么不可答应的，于是继续用力点头。
老秦却没有直接说出是什么事，“知道吗？今晚你就那样跑出去，秦老哥的心都凉了。我想着，要是你这个容易受骗的小子碰到了坏人怎么办？要是在路上碰到哪个跟我一样买醉的司机那可如何是好？我还想，你这孩子跑出去时可是一身单薄的室内衣裳，甚至都没穿鞋，肯定是要冻着了。我还想着，你这倔脾气一定不喜欢让别人在此时看到你，要是你又生病了谁能及时发现你？你……你要是在秦老哥手上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，秦老哥也不活了我跟你讲！”
今夜的老秦，总是出人意表。他原本的那种装作漠不关心式的关怀，被完全打破。我想哭，是因为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种能够将我淹没的关爱——即便是爸爸，也没有！爸爸，永远是那种无言的关怀与大爱。然而这种大爱，却没有我要的成分。我要的，今夜在老秦这儿，全数都感受到了！“老秦，对不起……”我顿了顿，又开口，“老秦，谢谢你……”
“那你就答应秦老哥，今后不管发生什么，都不准离开！除非你厌倦了秦老哥，或者你觉得离开秦老哥你可以生活的更好，那么，你才可以离开。而且，不可以不声不响地就走，不可以让我那样的担忧！好吗？”老秦从严肃认真的语调，说到后来，变成了近乎哀求。
秦老哥呵，你想太多了，我怎么舍得离开你！于是我没有多想，就更加用力地点头。也就是在那一刻，我决定了，如果可以，秦老哥，我会陪你一辈子的，一辈子！
然而，老秦那个我当时浑然不在意的要求，却仿佛一句可怕的预言，在不久后的将来，面对它的，只能是一颗滴血的心……
